也许是自幼在钟灵毓秀之泉城长大的缘故,对于“日日藕花扁舟里,有心常作济南人”这等诗句自然了然于心的,但有一点需要检讨的是,身为地地道道的济南人却对泉城古建筑知之甚少,也闻之甚少,想来着实有些惭愧。就在前几日,我有幸得见济南开埠时期的德国老建筑,至今让我尤为难以忘怀,我虽知之甚少,且听我多说几句吧。
安身于一座城市,习惯了车水马龙的喧闹,却对这几经悲欢沉浮的建筑充满了陌生与同情。回味历史,几百年前济南为躲避鸦片战争强迫开关的剧痛,无奈宣布济南自愿开埠,刹那间,这里便成为了济南经济最为繁华的地区,接着便是洋车拥挤,长袍马褂并行,蔚为壮观。其中以德国领事馆为代表的无数德式建筑也如雨后春笋般拔地而起,其造型精巧美丽,异国风情令人向往。
在讲建筑之前,不妨先讲一下济南的经二路,经二路是东西方向的道路,其周围汇集了诸多特色古建筑。济南以“经”“纬” 命名的道路均与地理上约定俗成的经纬方向相反,即“经”是指东西走向,“纬”是指南北走向。经二路修建于济南开埠时期,但当时尚不称作经二路,而是名曰:二马路。也直到1924年,才在《续修历城县志》所附《济南商埠全界图》中第一次将其标注为“经二路”,一直延续至今。
翻开那段历史,经二路曾经是商埠乃至整个济南的金融、邮政与商贸中心。这里的百货公司一应俱全,点缀着泉城的富丽雍荣,直到1948年济南解放后,当时的国营百货仍旧豪华气派,周围林立的铺面亦是雕梁画栋,金字招牌高悬,整个济南城的人都要来这儿买东西,热闹、繁荣备至。然而,这座百货公司却已在30多年前被政府拆除。站在奔忙的柏油马路边,烈日照耀,周围是零碎的人家,百货公司好像是从未在历史上出现一样,没有给岁月留下些许痕迹,实在让人叹惋。
沿着经二路继续走,也可看得见济南京剧院,两个大大的朱红色楷体“戏缘”熠熠生辉,夺人眼球,其间大门紧闭,宣传牌泛黄,二楼镂花的德式建筑的窗子落满了灰尘,略显陈旧,回想起多年前这里的热闹场景,来自五湖四海商人政要汇集于此,一边吃着茶水,客气的寒暄;身着绸缎旗袍的太太们一边照着小镜子,一边用手帕捂着脸与女伴巧笑低语;演员谢幕时的叫声此起彼伏,抑扬顿挫,剧场洋溢着喝彩与赞美;画着满脸油彩的伶人们也笑着,颤悠悠地在灯光下晃来晃去。转眼到了今天,曾经的京剧院隐隐透着凄凉,破败的容颜让人不禁感叹岁月的变迁。
沿着记忆的轨道继续向前走,“百年老店”瑞蚨祥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风霜苍老了他的容颜,透过巨大的玻璃,虽依稀能够看到绸缎、呢绒、棉布、皮货、民族服饰、寿衣等百货商品,但其陈设破旧,窗内的空气仿佛还是民国初年那般,不知“瑞蚨祥”的老掌门人孟雒川若是活到现在,看到如今的店铺的格局将或喜或忧了。
走到这里,想起一句诗:只恐流年惊暗换,世殊事异,人尚不能重生,这些建筑又怎禁得起时光的这般戏弄,我能想得到的是,像无数古旧无名的街道一样,这里也有寂寥的午后,日光昏沉如死,两旁槐树默然,空无一人的街巷,枝叶偶尔随夏风摇曳,时光又开始慢慢苍老。
在簇新的德式邮局前,能够给这些建筑带来生机的只有这树了,透过梧桐树间隙仰望破碎的天空,天空被装点得如此美丽,凝望着这一片如痴如醉的绿意,我的心被深深吸引了。不知是何缘故,比起这建筑我对树的热爱几近疯狂,比起明艳的花朵,树总是沉默的,不起眼的。生于古道,就与芳草斜阳相伴,生于悬崖,便与山峰秃鹰相携,虽境遇窘迫,却随遇而安,不失为一个宠辱不惊的儒者。“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从来都没有不会谢的花,可是树,坚忍承受着岁月的年轮诉说着生命的意义。渐渐我也形成了一种习惯,无论行走在哪里,总是寻找着树的踪迹。看到令人动容的树影,总不由地停住脚步,定格他们的姿容。心情忧伤的时候,静静的看着窗外,明亮阳光直直从树隙里倾泻下来,总有豁然开朗之感。
此时的我们还年轻,每当我们遭遇痛苦,不妨想想经二路上的树。这条道路上生机盎然的树,密密迭迭的枝叶,默默守望着经二路的百年变迁,承载着无限的希望与坚强,比起那建筑,它多了一份对生命的认知。
济南经二路,如今已物是人非,但因有这一片青葱,却也让我似曾相识流连不舍。古建筑的前世今生,大多残旧破败,难复当日胜景。这块济南曾经最繁华的商业聚集区,也已经悄悄锋芒褪去,只留下历史印记里无法抹去的生命痕迹,静静地守护着济南的云卷云舒。
百年繁华转眼逝去,奈何沧海桑田,济南经二路仍旧以从容的姿态,成为了济南的一道无法抹去的印记。百年前经二路栽下的法桐树幼苗,如今已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蓊郁绿色,沁凉安静。想到这,有时我们终其一生,宛若游园惊梦,览阅过无数芳华初绽的美丽,却比不得这花间小憩,终得恍然间的相遇。而那些老建筑与风景,不也正是无意间的邂逅,才种下了这生生世世的“因”和“果”吗?
对于青春,也许我们也会像那些古建筑般在岁月中慢慢苍老,直至有一天消失在时光的征途,但请不要只顾着惋惜与伤感,迷途青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握好现在,时间可以左右你的年龄却不会影响你的心境。
好了,就说这么多,最后送上一句:岁月如此安好,明天何须堪忧?趁青春暂住,为理想奋斗。与君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