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具有代表性的志人小说。小说主要记录了魏晋名士的逸闻轶事和玄虚清淡,通过这些人物形象,可以了解那个时代上层社会的风尚。虽然魏晋时期的小说并不成熟,只是初具小说规模,但是它在那个时代也具有着较高的艺术成就,为唐传奇的写作积累了经验,并为后世提供了极好的史料。
美学大师宗白华先生从美学的角度对《世说新语》进行了分析,概括出了晋人美的八个方面,如作晋人的人格美、哲学精神的美、价值观方面的美、人物品藻的美等。他通过优美洒脱的语言向我们表达了对魏晋时期文人风尚的赞美和对美学精神的发挥弘扬,他的美学观念给我们以极大的影响和启迪。
正如宗白华所讲,“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于是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时代,特殊的文人群体便孕育而生。他们饮酒、服药、纵情山水,同时其人格思想行为又极为自信风流萧散,不滞于物,不拘礼节。
《世说新语》重在表现人物特点,通过言谈举止写出了人物的独特性格,使之气韵生动,活灵活现,跃然于纸上。下面我将着重从晋人的人性美这一方面来谈谈我的几点想法。
在人物品行方面,《世说新语》中有大量篇目都涉及到,如德行、言语、方正、雅量、品藻等。魏晋的人们逐渐摆脱礼法的束缚,开始欣赏人格个性之美,尊重个性价值。例如:华歆、王朗俱乘船避难,有一人欲依附,歆辄难之。朗曰:“幸尚宽,何为不可?” 后贼迫至,王欲舍所携人。歆曰:“本所以疑,正为此耳。既已纳其自托,宁可以急相弃邪?”遂携拯如初。世以此定华、王之优劣。文中提到了两个人物,一个是华歆一个是王朗,通过两人行为的对比,褒扬了华歆言必行,行必果,重信重义的美好品行。王朗虽然乐于助人,但是到了有风险的时候,他就出尔反尔,并不能做到善始善终。另外,在方正篇中,陈太守与友期这篇小文章用儿童通俗的口吻向我们揭示了一个可能大人都不懂的道理,那就是人们办事要讲诚信,为人要方正。文章赞扬小元方明礼又善言美好德行。
魏晋时期人们的金钱观在书中也有体现。例如:人有问殷中军:“何以将得位而梦棺器,将得财而梦失秽?”殷曰:“官本是臭腐,所以将得而梦棺尸;财本是粪土,所以将得而梦秽污。”时人以为名通。这里体现了殷浩视钱财和官位为粪土的金钱观。作为现代人的我们都还做不到这一点,而那个年代的人都已经有了这种观念,实在是难能可贵。在另一篇文章中也有体现,如:王夷甫雅尚玄远,常嫉其妇贪浊,口未尝言钱字。妇欲试之,令婢以钱遶牀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阂行,呼婢曰:举却阿堵物。王夷甫雅尚玄远,常嫉其妇贪浊,口未尝言钱字。妇欲试之,令婢以钱遶牀不得行。夷甫晨起,见钱阂行,呼婢曰:举却阿堵物。西晋的王衍是所谓的品行高尚的清淡人士,据说他从不提钱这个字,经过老婆的试探,他确实没有提,而是把钱换成了“阿堵物”这个词。西晋的一些士族阶层人士自命清高,耻于言钱,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是真正的不爱财,文章通过这则有趣的小故事对这类人进行了讽刺。
从以上的文章中我们可以总结出作者刘义庆对晋人诚实守信,助人为乐,重信重义,不贪财等美好品质的赞美,除此之外,还有其他许多品质如尊师爱友,节俭廉洁,诙谐机智等等,在此不作赘述。从这部小说我们可以看到,魏晋人士将人放到了主体的地位,肯定了自身的人格,他们开始追求那种具有魅力和影响力的人格美,还原了自我的本来面目,打开了人生新的窗户。
在人物性格方面,魏晋人士做到了真正的随意、洒脱、不拘小节。下面这则小故事体现地极为明显:王仲宣好驴鸣。既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一作驴鸣。魏文帝在如此严肃的场合还能提出学驴叫的建议,并且所有人都照做,可见当时的人们是有多么随意,文化环境是多么的宽松。再如: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衣,诸君何为入我中?”读完这段我不禁笑出了声,刘伶毫无顾忌地调侃了指责他酗酒的人,又不失机智幽默。从这里我们看出他是一个十分随意又不拘小节的人。
像魏文帝和王伶这样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大都思维灵活,思想自由,无拘无束,举止言谈之间透露着自信豁达与幽默诙谐,处处体现着充满玄理的辩论。他们把自己最本真的一面展现了出来,不受理教的束缚,没有世俗的伪饰。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深受老庄思想的影响。在当时,社会陷入了空前的战乱之中,南北分裂,生灵涂炭,人们想从人生苦难中解脱出来,就开始了对逍遥境界的寻求,当时,围绕着这一主题,各种人生哲学纷纷出现。比较有代表性的有以阮籍为代表的逍遥论,以嵇康为代表的养生论和以《列子·杨朱篇》为代表的纵欲论。
在人物性情方面,魏晋名士热爱自然,喜好山水,并对此“一往情深”。山水在他们眼中变得虚灵化了,也情致化了。 例如言语篇中的顾长康从会稽还:顾长康从会稽还,人问山川之美,顾云:“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 顾长康对景物的描写优美传神:千峰竞相挺拔,万壑溪水奔流,草木笼罩在千山万水之上,犹如云霞升腾,光彩绚烂。他们对大自然有着一种特殊体验,自然之物仿佛与他们融为一体,达到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再如桓公北征一文:桓公北征,经金城,见前为琅邪时种柳,皆已十围,慨然曰:“木犹如此,人何以堪!”攀枝执条,泫然流泪。桓公看到先前栽种的柳树如今已经长到十围粗了,他或许是感慨岁月的流逝,或许是对柳树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情怀,于是触景生情留下了激动的眼泪。这是何等真切的感情啊!正如宗白华所说:“晋人以虚灵的胸襟和玄学的意味体会自然,乃表里澄清、一片空明,建立最高的晶莹的美的意境。”
不论是从晋人的品行、性格还是性情来看,他们都将人性美发挥到了极致,从他们身上,我体会到了一种审美的畅快和精神上的洗涤,产生了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之情。
通过读《世说新语》和宗白华对《世说新语》的品评后,我感受到了魏晋这一时代的热情与自由奔放精神,体会到了处在这一时代的晋人的由内而外的美,让我对魏晋时期的人文气息与魏晋风度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