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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88期四版)希望和等待力量——赏析《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
作者:管理员  来源:团委   发布时间:2013年12月23日 16:01  点击次数:

对于加西亚·马尔克斯,我们首先想到的便是《百年孤独》和他独特的魔幻现实主义标签。开启我马尔克斯之旅的是不含魔幻色彩的作品《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精炼的句子,平缓的叙事方式,一个上校充满希望的等待传奇。

“《没有人给他写信的上校》我写了九遍,它是我所有作品中最无懈可击的,可以面对所有敌人。”——加西亚·马尔克斯。这部小说基本上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文中能体现马尔克斯魔幻标签的地方寥寥无几,而这位上校却又是“20世纪小说中最难忘的人物”,小说结局也被誉为“所有文学作品中最完美的一段”。这些噱头有些浮夸,但却说明当马尔克斯未冠上魔幻现实主义的头冠时作品也能够如此打动人心。希望和等待贯穿一个人的一生,上校的一生就是在无限的等待中再伴随着绝望后的希望孤独地过活。

小说的开始是以上校艰难地从咖啡罐里刮出残余的粉末开始,所以从一开始就透漏出这个家庭的窘迫。十月阴雨季节,上校前去吊唁,这个时候七十五岁的上校已经失去儿子长达九个月,他的生命中就剩下那有着哮喘的妻子和死去儿子唯一留下的公鸡。生活本就平淡无奇,但上校却一边生活一边等待每周五的信件,等待十五年内换了七届的执政党兑现给他一笔退伍金的承诺。上校除了得过且过的生活就剩下那封信和那只鸡,前者背后隐藏的是一笔抚恤金,后者则是把鸡养到来年一月参加斗鸡大赛赢钱。且不论那笔抚恤金何时来会不会来不说,就是斗鸡也得靠运气,如果没有赢呢?很显然还没有到考虑这些的地步,会不会活到那天是个问题,怎么活又是个问题,饥饿和死亡不断地出现......

每个星期五上校都会穿越整个小镇到达码头,眼神直盯邮船的到达再追随邮袋到邮局等待属于他的信件,“我没有在等什么”上校只得撒了一个谎,尔后一个接一个自圆其说,对于这样的一个老人却无半点反感之心,他仅仅是一个抱有希望而等待太久的老人,是执政党许下的承诺,是他们应得的退伍金,“为此,这个地方除了上校之外的战友全在等待中死亡。”而上校的妻子陪他走过了四十多年的苦日子也在一次次希望后绝望,她担心她死后那笔钱也不会来。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失去了儿子,等待一封是否会来的信同时还得面对饥饿和死亡。妻子恼羞成怒,上校不断以自嘲式的口吻安慰自己并安抚她,甚至是不断给她希望,又因拉不下颜面卖钟而把生活窘迫的难题扔给妻子。她会想方设法变出食物,不惜去教堂抵押结婚戒指,会在饭点时刻在锅里煮石头以便不让他人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境地,对别人送来的给那只鸡的玉米她也可以拿来作为她和上校的食物,她倒有些《百年孤独》苏尔乌拉的女性传奇色彩。生活如此艰难,那只鸡从九百比索到四百比索,只要卖掉他们就可以不用过得那么窘迫凄惨,上校妻子可以拟出一份购物清单可以无忧无虑地等待那封信,而不是时时刻刻面对饥饿和死亡的同时还得想着一封永远不可能来的信、一份永不遏制的希望。上校没有因为落到如此田地就选择卖掉它,正如他安慰妻子时说的一样,他们的儿子要看到他们亲自把斗鸡放到斗兽场中他一定很高兴,上校认为那是尊严,除了他俩谁都不可能从这只鸡身上获得半点利益。

上校五十六年来唯一做过的事就是等待,每到绝望时刻他心中仍想着再等等再等等,那笔钱一定会来的,那笔抚恤金会来的,欠别人都会还,要是真到不了那就都不还......文中不断把人逼到死角却又不断给人希望,上校等了五十六年,“没几天退伍金就来了”也说了十五年,他们怎么渡过这四十五天,怎么面对饥饿面对死亡,又怎么面对四十五天后斗鸡大赛中赢与不赢的事实。最后妻子问“那我们这四十五天吃什么呢?”“吃屎”他自觉心灵清透坦坦荡荡什么事也难不住他。个人被惊天式的结局所震惊,又觉得莫名的悲哀与欣喜,人只有到了无路可走后才会萌生更大的希望,才会有更多的出路。

这部小说是马尔克斯魔幻现实主义之花《百年孤独》之前的作品,是作者为数不多未沾染魔幻色彩的作品之一,整篇文章几乎是在上校生活环境的描写和上校与妻子间断式的对话中完结。在作者其他魔幻情节中,人物用淡定的口吻陈述一些有悖常识的细节,光怪陆离天马行空。在这部小说中情绪激动的人们嚎出断语式的口号,就如上校和他妻子之间,为生计忧愁而断断续续的争论着。文章采用的是语言对话的叙事方式,鲜有心理描写。小说情节太过单调,无非就是一个上校和他妻子的贫困生活,最初让我着迷的是惊天式的小说结局,从来没有那么一本书的结局能给我这么震撼,,欣喜于这个七十五岁上校的形象塑造。比起作者以往塑造的上校形象,这个上校好面子、固执、不惜谎话漫天但却有尊严。他坚定认为承诺给他们的退伍金不是一份等着执政党施舍恩赐的钱财,是他们为拯救共和国拼尽全力换来的,在律师百般推诿后不愿麻烦他人像个小孩正经地写信,为了那份退伍金和尊严,最后有力不疑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谁会死守一封信整整几十年呢?为了一个不可能兑现的承诺,不可能等来的信,不断地把人逼上绝望的道路再给予心灵的力量,使之再继续等待......

众所周知,马尔克斯生活在拉丁美洲的土地上,他一生的创作热情都献给了这片土地。他出生在哥伦比亚的一个小镇,童年与外祖父母生活在一起,他的祖父是一位上校,参加过哥伦比亚千日战争也没有获得半毛退伍金,外祖父就是文中上校的原型。文中的小镇就是现实生活中的苏克雷,苏克雷成为马尔克斯文学地图的第二重镇,但却不同于马孔多,“如果说马孔多代表着一种乡愁、一种对美好往昔的眷恋,苏克雷则充满殖民压抑的色彩,更加体现当下的拉丁美洲。”作者用严谨的手法和写实的观念将现实与幻想糅合。文章看似平淡无奇实则暗潮澎湃,就像上校去吊唁那个小号手时说的一样:“这么多年了,他是我们这里第一个自然死亡的人”,一句话耐人寻味。时处哥伦比亚两党党争从动乱暗杀时期过渡到和平时期,混乱的政治时局、黑暗的军事独裁弥漫整个拉丁美洲,人民无辜受牵连,死亡看似一件接近平常的事,正常的生老病死在此显得多么难得,处于这样时局下的人民生活了无生趣,只得在每年一月斗鸡比赛中寻求刺激。在医生偷塞给上校报纸上未报道的新闻时说:“要是我这两天死了,准把您一块拖进地狱去。”言论被限制,新闻媒介被操纵只得私下传递消息,黑暗笼罩几乎就是整个拉丁美洲现状的缩影,让人唏嘘不已。上校的儿子因在斗兽场散发秘密传单而被乱枪打死,为了反抗政府压榨军队独裁而献身。这些暗潮作者皆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着重于上校和其他人物的塑造以及其他细节的描写,反衬了当时的政治格局、军事独裁、封建愚昧。把人称对话独白变成一种浓缩的叙事写作。

上校所处的年代专制制度肆虐,不仅统治阶级背信弃义,连人民也是,上校在面对了律师和堂萨瓦斯这些不近人情的人们快要失望至极的时候,裁缝店里的小伙子和赫尔曼医生又给了这个故事正面力量,试图抹灭这个小镇的悲剧色彩。专制制度笼罩整个拉丁美洲,让整片土地都沾上悲剧色彩,但是往往会有渺小的人类在这土地上闪光,那就是上校。希望变成绝望,而他身上的悲剧色彩却折射出另外一番韵味,马尔克斯笔下孤独的美学感在上校身上淋漓尽致的展现,除去浮夸和虚无的辞藻堆砌,语言含蓄、朴实给人内心一击。

肉体上对于贫穷和病痛斗争,思想上不断地有新的希望和力量在支撑,上校在漫长的等待中饱受煎熬却又不停期待,痛苦作为一切放弃的缘由,生命意志才是真正的救赎,希望和等待的力量是他最后喊出“吃屎”时的荣辱不惊。悲剧色彩的美感变成一股精神,作为振奋人心的一股源泉,洗涤了整个拉丁美洲,触动每个读者的心。

只有死亡是会来的,上校还在饱含希望的等待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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