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
窗外的雨,不知不觉已落了很多天,秋日暖阳里树上端坐的岁月再也慵懒不起来了。刹那间,天地仿佛被满地堆砌的落叶枯枝,随处可见的清霜薄雾编织得密密麻麻,曲曲弯弯,时稠时稀,幻变不定,走在路上随时都会邂逅落叶造访的可能。
可能性是偶然。偶然的背后,常常有个美丽的故事,特别是料峭寒风潺潺雨的深秋或初冬。
十一月的雨出奇的迷离。枕着苍苍交叠的山影和万籁都歇的俱寂,踏着满地的断枝和仍流泻的雨水,世界像笼罩在一块巨大的毛玻璃里,阴影在户内延长复加深,然后凉凉的水意弥漫在空间,风自每一个角落里旋起。苍茫的屋顶,远远近近,一张张敲过去那细密的节奏,单调里有一种柔婉与亲切,琐琐屑屑,霏霏不绝的寒雨,就像黑白的默片——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看着潇潇暮雨洒落江天,渐渐觉得凉风一阵紧似一阵。关河冷落,如血的残阳斜照高楼,到处都是一片残枝败叶的景象,滔滔江水也无语东流,一切美好的风物都渐渐萧条。我不忍心登上高楼远眺,怕遥望故乡渺渺,归心更加难收。可叹多年来浪迹天涯漂泊不定,却又不知为何事在他乡苦苦地滞留。那个她,此次此刻定在妆楼凝望吧。又会有多少次误把过往的船只当做归舟呢?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我和她一样,独倚栏杆,苦苦思念呢?归家的日子固然常常令人欣喜若狂,而执手相看泪眼的离别又何尝不是人生一大憾事呢?长安古道上马行迟迟,夕阳照射下的山边寒风在原野上劲吹,千里烟波沉沉暮霭,与君对坐晚亭,却无心彻饮。归山的云一去杳无音讯,往日的念想又飞落到哪里呢?我不敢断然臆测,只静静遥望着湖边薄雾,桥上严霜,等待着暮雨后的晨曦,月夜下的晴空。离去久远了,想给我的她寄封信,可是高山多连绵碧水又无尽,又可以到哪里找寻呢?
寒雨连江夜入吴。昨天晚上,透着寒意的雨洒落大地,迷蒙的烟雨笼罩着吴地江天,在辽阔的江面上织成了无边无际的愁网。清晨,当我送别友人的时候,感到自己就像楚山一样孤独寂寞。要离开了,我的朋友,要怎么道别怎么道一声“朋友,珍重” 呢?也许你我都知道,就像蝴蝶飞不过沧海,没有谁会忍心责备谁——原谅彼此间的无法相伴相守吧,原谅回不去的曾经光华吧。洛阳的亲朋好友如果向你问起我,就请转告他们:我的心依然像一颗珍藏在玉壶中的冰一般晶莹纯洁。我会在心底,默默地,遥寄心香一束。
忽而一想,已是初冬时节:燕子早已双双飞去了。帘外雨潺潺,再见了秋天。
我撑起一把伞,独自徘徊在悠长悠长的大学路上,心里默念着一个透明的故事。温暖的红伞,淡去在十一月的雨季。迈开步子,深吻着料峭寒雨中的风,平静从容,微微笑着。